2023魚丁糸+蘇打綠《池堂影夜》

進入主題之前想先絮聒一些往事。因為這些往事,讓我今年的觀影心情比去年更激動。

認識R學妹的時候,她才高一,幾次聊天後知道她是打粉,但當時蘇打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哥哥姐姐在聽的學生樂團,而且我滿腦子懷疑「你這樣追星不會被媽媽罵嗎!」

後來,我進了政大,掉了蘇打綠的坑;她進了台大,覺得蘇打綠越來越遠,還迷上別的韓星。我經濟系畢業,卻去出版社做歷史書;她歷史系畢業,卻到銀行做客服。我從JPOP、動漫歌的粉絲,又老實回頭成為打粉、浮萍,去年兩場《池堂影夜》全勤,今年2/18-2/19也全勤(除了令我措手不及的彩排場);她則有一天突然PO限動說,終於買到釋出的2/18門票。我和R學妹在某個交叉點相遇,分開,再交叉,再遇見,今年竟然才第一次聽她說,以前她是怎麼追蘇打綠的(以下如果描述有誤,是我記性不好):

●LIVE的時候拍照,將照片做成應援扇送給團員,被青峰嫌拍得很醜。

●在無名小站針對歌曲發問,得到青峰親切的回應。

●送手刻印章到音樂社去,是馨儀開的門。

●殺到台中去參加音樂節,人家都是去聽伍佰,她是去聽蘇打綠。

●拿單曲、專輯(包括絕品的《遲到千年》)給青峰簽名,還跟流手汗的青峰握手……

●穿制服去參加簽唱會,遠遠就被阿福認出來。

●為了蘇打綠的第一場小巨蛋演唱會,半夜三點去夜排買票。

……她一邊說,自稱鐵粉的我都不禁汗顏了,人家才是貨真價實的骨灰粉,她才是「學姊」啊!到最後我感動得握住她的手,謝謝她,沒有她當初的支持,就沒有現在可以坐進小巨蛋的我,失去這幾年一直激勵我、安慰我的寄託。

所以當2/18開場不久後,青峰說,是緣分把我們拉在一起,我深有感觸:就像一隻蝴蝶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場龍捲風,你無意間的一個決定,可能讓很多人的生命都轉了彎。有幸在池堂裡的我,很感謝說過要唱一輩子的歌的主唱大人(這是諾言,不是詛咒吧!),感謝歷經風風雨雨仍堅持一起站在舞台上的這六個人。而且此刻更感恩的,是在蘇打綠或魚丁糸微弱時,支持他們的每一股小小力量。有昨天的你們,才有今天的我們。

開場之前

門票開賣那天,大概是我近期買過最順的。我和我的戰友Y先決定買2/19第四夜特5A的位置--最後一夜一定要最嗨;又在我鼓吹「看一場少一場,不看絕對後悔」之下,Y鍥而不捨的刷到2/18第三夜的黃3J。在此要對Y獻上一年份的感謝。黃3J雖然角度很斜,但離舞台比較近,看大螢幕或提詞機也不太會被擋住,很適合以一位守護者的姿態欣賞這場盛會;特5A雖然是搖滾區的最後面,但因為靠近控台,音場最平衡,比起去年特2A的位置,音樂像在身體炸開,今年則像通體舒暢的電流,偶爾酥麻,偶爾痛快。

老話一句:第一夜很真實,第二夜很完美;人生沒有二擇一,我們已經是不容蹉跎的中年人了。

融雪之前

這部分曲序對我的意義,去年已經寫過了。〈空氣中的視聽與幻覺〉數不清複習過幾遍,依舊醉倒在最後一句「然後讓然後變成永遠」,接著釋放情緒,堆疊,升空(明明人家喝的是蘇打)。第三夜唱〈You are, You will〉很驚喜,但第四夜的〈遊樂〉更適合,人在搖滾區的我可以自由的隨著音樂輕快搖擺,彷彿哼唱牧歌,迎來春天。去年一聽到〈你在煩惱什麼〉就泫然欲泣,今年唱完再接〈簡單生活〉,顏色變得明亮許多。

去年在這段聽到〈融雪之前〉時,很久沒聽,突然覺得怎麼這麼好聽,像找回一位失散多年的朋友一樣驚喜;今年到了〈四季狂想〉,再度讓我找回一位「失散的朋友」!以前沒有特別注意這首歌,魚版簡直是讓醜小鴨脫胎換骨變天鵝,太喜歡了!瘋狂的尾奏宛若什麼宗教儀式,結果令我傻眼的是--主唱大人說他因此扭傷脖子了(囧)。

我恨你之前

可能是因為2/17彩排場有打過預防針,唱到〈小時候〉可以感受到青峰有忍住,沒想到,MC時間才發現馨儀和去年一樣失守了。馨儀講得通不通順,不太重要,心意有傳達就好;倒是我現在滿腦子只記得第四夜的MC,回顧第三夜的此刻有人在哭,有人扭到脖子討救兵,有人耳機掉在耳道,想辦法要夾取--有訴苦、有按摩、有掏耳朵,青峰說簡直是理容院的人生百態,哈哈哈,原來影夜播的是鄉土劇!這大概是中年樂團表演才會遇見的光景吧。

去年因為《池堂怪談》專輯發行後遲遲等不到演唱會,來到〈在世界的盡頭大聲地說我恨你〉時,大家的怨念和恨意都比較強(?)--今年竟然全變了調!有人喊「我愛你」,有人喊「還錢」,到最後變成喊「脫衣服」!!!我笑到都不知自己在喊什麼了(好像始作俑者都是同個人耶)。

樸實無華之前

第四夜我就是為了這段買特5A!去年第一夜在特2A必須要回頭才看得到空橋(我的脖子也不太堪扭),今年終於可以正面、近距離盯著從天而降的空橋。而且來到第四夜了,搖滾區的觀眾已經很有默契,〈起點終點〉的音樂一下,大家就都站起來啦!這才是我要的搖滾區!!!(去年第一夜真的不知在幹嘛)

去年我已經讚嘆過〈我就奇怪〉+〈他舉起右手點名〉有多瘋狂;今年〈羅生門〉前奏一下,更帥更嗨啊啊啊(除了尖叫,我已經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修辭)(我的情緒自動跳過中間那段有點冷有點尬有點好笑有點可愛的凱福MC)。〈沙發裡有沙發 radio〉的時候,天花板降下迪斯可舞廳的水晶球,一首俏皮的歌瞬間轉大人,好喜歡這樣舞曲風格的版本;一路搖啊搖過〈他夏了夏天〉,〈先說先贏〉再現樂團的搖滾魂!最後一句「虛偽的空名\我全看在眼底」像是衝到最高點的雲霄飛車,正想吶喊「痛快!」的剎那,只見台上的青峰就倒在地上了,我當場笑歪。

我承認,在演唱會前幾天看到青峰PO文寫「失聲」的事,心情突然變得很低落,一句安慰的話都寫不出來。絕對不是因為擔心演唱會受到影響,而是害怕這世界所有美麗事物終有消逝的一天,我還這麼依賴蘇打綠(aka魚丁糸)的歌,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但另一方面,又感謝團員們總是這麼誠懇坦率,無論是大談自己的衰老,或是像阿龔一樣分享自己與愛犬、愛人的別離。他們不僅把脆弱哼成歌,也把眼淚留給我們。我進小巨蛋多次,真的沒看過比他們更愛哭的樂團。

那個,復刻《你在煩惱什麼》的時候,可以收錄〈不甘寂寞〉嗎?

終點之前

〈Sorry 青春〉再接〈小情歌〉就是我的眼淚的開關,此刻,獻給又奮鬥了一年的自己。我總是會不禁憶起第一次聽〈小情歌〉的情景,那個趴在收音機前、一字一句反覆聆聽的我。從求學,到工作,應該還算是夠努力吧?現在的我,才有能力驕傲的站在特區,沉浸在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大合唱中,給彼此一個不畏大雨的擁抱。就像R學妹告訴我的,好感謝高中那時候喜歡蘇打綠的自己;我也想告訴自己,就算做過上百個錯誤的決定,感謝那時候決定喜歡蘇打綠的自己。

我本來就有心理準備,這段非得把觀眾逼哭不可;〈當我們一起走過〉的前奏一下,我就知道我要投降了。不管自2020年後我看了多少次青峰或魚丁糸的表演,仍然無法忘懷那個夜晚,唱完第二遍「形同陌路的口\但心卻還流通」之後,燈光一亮,樂器全下,最想見到的六個人就站在舞台上,心中無可取代的那份感動。去年我一直以為六人重回小巨蛋,應該會很想唱這首歌吧?結果沒有。今年,就在沒有預期之下唱了這首歌,殺得我措手不及;然後,又在預期之下,主唱大人哭到數度停下來,但我們對於大聲接唱已經十分在行。LIVE最值得的地方,就在於觀眾不是旁觀者,而是演出者。這是我們的榮幸。(真的要聲音完美,拜託請去聽CD就好)

2/18的第三夜,就這樣從〈當我們一起走過〉一路邊哭邊唱,直到〈無與倫比的美麗〉。我都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們不要再哭了……」內心卻又有點小小開心,這個團真的是掏心掏肺在唱歌給粉絲聽;我能回應的,又豈只有三個字?

「全宇宙的朋友大家好。我們是--」

\蘇打綠/

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蘇打綠…….大聲跟著喊的、安可跟著喊的、心裡暗自吶喊的,已經數不清這兩夜我到底喊了多少次蘇打綠。魚丁糸當然也很好,但蘇打綠就是蘇打綠,這跟月亮就是月亮不是地上霜相同道理。

青峰的麥克風「小綠」點燈儀式真的很幽默。一直確信總有一天它會登場,真正看到青峰像自由女神般舉起小綠的這幕,我就知道會跟三年前見到六人登台的那幕一樣,永遠鮮明的印在心田。最後一名成員終於回家了。

〈相信〉歌聲之下,舞台大螢幕上的「蘇打綠」三字,慢慢被擦去,成為「魚丁糸」,又一筆一畫的慢慢補回去。我第一次覺得,「蘇打綠」三個字真是世間無與倫比的美麗。

安可之後

還記得「太空備忘記」最後一晚,嘉賓登場之後,歌手本人卻消失了;這兩夜的「池堂影夜」,下半場竟然直接換另一組樂團表演呢!觀眾到了安可也沒有cue魚丁糸,真的非常失禮~

總有一天我們都死去\丟掉名字的回憶再沒有意義
總有一天我們都忘記\曾為了一個越演越爛的故事傷心
總有一天我們都嘆息\笑著緬懷有過的愚蠢的美麗
就讓現在過去

摘自〈這天〉

現在回頭看這段歌詞,真是可怕的預言,但是都過去了。點歌部分回復一如往常的歡樂,寫幾個這兩夜印象比較深的地方:

●雖然總是有人會在青峰個人的場子點團的歌,在團的場子點青峰個人的歌,但前三排的打粉很懂,會優先讓團的歌過關。

●唯一例外就是Edward點的〈水仙花之死〉,唯一能改變演唱會潛規則的男人;雖然我很想聽〈是你的海〉…….

●我的念力都集中在〈落寞〉,因為小威看起來很想唱,我也很想聽啊!(真的很喜歡復刻的合唱改編)

●2016「故事未了」演唱會的〈御花園〉,至今也是腦海中鮮明的一幕;感謝連兩年都帶我重溫回憶的打粉。

●一聽到〈掌聲落下〉的拍手聲--就好想趕快聽到《夏/狂熱》的復刻唷。

選擇特5A的唯一缺點,就是任憑伸長了右手,也撿不到〈他舉起右手點名〉的紙片。直到安可之前,我才速速離席撿回紙片;回家後,仔細一看才發現,紙片上「魚丁糸」三個黑字的背後,可以看到淺淺的「蘇打綠」。瞬間心揪了一下,眼淚又快流下來了。你們總是知道粉絲要什麼。

後記

學者們一致認為,一個人的音樂品味很可能是受到青春期首次接觸的音樂影響。之所以在青春期建立音樂品味,首先是因為大腦在當時已發育至能夠完全處理收聽內容的程度,其次是因為青春期情緒高漲,會形成強大而持久的記憶紐帶。McKenry 亦提到,音樂品味其實單純是一種多巴胺反應,源於大腦的識別模式,即聽到曾引起快樂的音樂,就預計能引起快樂感覺。但當一個人不再主動聆聽新的或不熟悉的音樂時,音樂模式與愉快感覺之間的聯繫就會被切斷。發展到這個階段,可能要長達 10 到 20 年時間,最終人們會因此與「年輕人的音樂」漸行漸遠,並難以再從中得到樂趣。

摘自www.cup.com.hk/2023/02/24/willingness-of-explore-new-music-declines-with-age/?fbclid=IwAR1bZ2mEeKpZ7kxvCZkilL0OkqWTA0rHGSkZEQeSy-Zt4Sye2V29cL6Y7u0#.Y_jIZX-gX2o.facebook | *CUP媒體

我好像明白,「情懷」是怎麼一回事了。但最幸運的莫過於,蘇打綠從未止步,所以我們才願意跟著你們,一起走到最後。

【歌單備忘 2023.02.18/2023.02.19】

四季主旋律
Must keep singing
空氣中的視聽與幻覺
You are, You will/遊樂
你在煩惱什麼
簡單生活
四季狂想
融雪之前
燕窩
That moment is over +小宇宙+近未來
小時候
星月花火
偷閒的翅膀+再遇見
威而槓 Rap
在世界的盡頭大聲地說我恨你
起點終點
我就奇怪
他舉起右手點名
羅生門
沙發裡有沙發 radio
他夏了夏天
先說先贏
喜歡寂寞+不甘寂寞
我就是個樸實無華的 Bass 手
Sorry 青春
小情歌
當我們一起走過
相信
無與倫比的美麗
終點起點

|安可 |

這天

快樂頌/從一片落葉開始
我是一棵秋天的樹/水仙花之死
憂愁/百年孤寂
Creep/落寞
地平線/御花園
掌聲落下/如果你冷

頻率

|散場|

萍聚/最後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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